顾婉秋曾被子弹穿透肩膀,那时候连麻药都没有,她硬是一声不吭地包扎消毒。
她也曾直面敌人的枪口,还能镇定自若地谈判。
孟绮丽一直以为,顾婉秋这样的人是不会流泪的。
至少,她从没见过顾婉秋为贺宇承流泪。
心里头翻江倒海,孟绮丽还是轻轻拍了拍顾婉秋的肩膀。
此刻,再多的话语都是徒劳,孟绮丽独自回到了房间。
即使只剩下她一个人,顾婉秋还是强忍着哭声,不想让人察觉。
叶泽涛并不清楚自己和顾婉秋分手后她做了些什么。
第二天一早出门,门口依旧站着一个人影。
这里天亮得晚,外面还是一片漆黑。
他本以为还是顾婉秋,刚要开口,就听到对方叫了自己的名字:“叶泽涛同志。”
这声音,是孟绮丽的。
对于孟绮丽,叶泽涛也没什么不好的印象。
“是我,有什么事吗?”
孟绮丽从阴影中走出,确实是她。
她看了一眼天色:“今天应该还早,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,我们聊聊?”
孟绮丽想聊的,大概也只有顾婉秋了。
叶泽涛本不愿意。
但转念一想,自己和顾婉秋之间的事确实需要解决,也就没有拒绝。
“行。”
两人并肩走了很远,孟绮丽依旧沉默。
叶泽涛也不急,就这么耐心等着。
又过了大约五分钟,她才放慢了脚步:“昨晚她回来,喝了不少酒。”
这个‘她’指的是谁,两人心照不宣。
叶泽涛看着她:“然后呢?”
“如果你是想劝我回头,那我觉得,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。”
孟绮丽一时语塞,不知如何是好。
她这次来,的确是想替顾婉秋说几句好话。
她这样的反应,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意图。
他立刻转身要走。
可没走几步,身后就传来了她的声音:“你见过顾婉秋哭过吗?”
叶泽涛的脚步慢了下来,最终停住了。
顾婉秋,哭泣?
他实在难以将这个词与顾婉秋联系起来。
只是一刹那的失神,孟绮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
“我亲眼目睹了,就在昨夜,因为你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语。”
这时,叶泽涛背对孟绮丽,她看不见他的面容,也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。
但他既然驻足聆听,想来此刻并无反感。
想明白这一点后,她迅速说道:“我明白你对婉秋已彻底失望,感情所剩无几,即便如此,你们是否也该把事情讲清楚?”
“顾婉秋确实不谙情感,确实荒唐,又固执,你不开口,她就会一直纠结,一直纠缠不清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再与婉秋有任何瓜葛,但把话说开,对你们双方都有好处。”
叶泽涛深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慢慢呼出。
“我懂你的意思,我会找机会和她讲清楚。”
孟绮丽松了一口气:“那就多谢了。”
说完,她便转身离去。
叶泽涛在原地站了片刻,才继续前行。
他记着孟绮丽的话,一直在寻找机会与顾婉秋深入交流。
然而接下来的一周,顾婉秋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
再次见到顾婉秋,是在一周后他从实验楼走出时。
顾婉秋站在不远处的墙角,目光投向实验楼的大门。
他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相遇。
仿佛只是一瞬,又仿佛历经了万年。
叶泽涛回过神来,迈步向她走去。
站在她面前,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掠过的一丝惊讶。
在她开口之前,他先提出了邀请:“我们来谈谈吧。”
顾婉秋的眼睛微微睁大,黑色的瞳孔映出兴奋的光芒:“好。”
这一周,她根本不敢来见他,害怕一旦见到他就会回想起那晚他决绝的话语。
今天她终于按捺不住,本打算只看他一眼就离开。
却没想到,他会主动提出要和她谈谈。
顾婉秋跟在叶泽涛身后,突然觉得连日的训练疲惫都消失了,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。
叶泽涛没有带她回自己的住处,而是带她离开了基地,来到了一片开阔地。
开阔地上有一块隆起的岩石,叶泽涛直接走过去坐下。
顾婉秋跟随他的步伐,坐在了他的旁边。
今晚天空中没有月亮,但繁星点点。
是别处难以见到的美景。
“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这样坐下来认真交谈?”
叶泽涛轻声问道。
顾婉秋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压抑:“是。”
他笑了笑,递过自己的保温杯:“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。”
顾婉秋默默地接过,喝了一口。
是用红糖泡的糖水。
在这样寒冷的地方,偶尔喝上这样一口糖水,确实能抵御寒冷。
身体是暖和了一些,但顾婉秋却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下沉。
即便再迟钝,此刻,她也明白叶泽涛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了。
她很想直接离开,只要不听,似乎就能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。
可是,这样难得的相处,她舍不得。
叶泽涛没有去看她纠结的表情,问道:“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说真的,叶泽涛虽然心里想着要和顾婉秋好好沟通一下,但他也不清楚究竟该从哪里开始聊起。
只能让顾婉秋先开口,说说她心里的想法。
顾婉秋垂着脑袋,沉默了好一阵子,终于开口问道:“我们为什么要走到离婚这一步?”
“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,你能原谅我吗?我们可以重新开始,回到过去的日子吗?”
“我保证,我再也不会和贺宇承有任何瓜葛,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。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,最后几乎听不见了。
叶泽涛叹了口气,对顾婉秋说:“你这是何苦呢?”
“没有爱情的婚姻,是不可能幸福的。”
他的话音未落,顾婉秋突然激动起来:“不是没有爱情,叶泽涛,我是真心喜欢你的!”
“喜欢”这个词让叶泽涛愣了一下。
然后,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奈。
他轻轻摇头,笑着说:“喜欢?顾婉秋,你这只是不服气罢了。”
“你扪心自问,你对我的感情,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?”
“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在你身边,为你做了那么多,所以你才能这么轻松地说我离不开你。”
听到这话,顾婉秋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:“你都听见了?”
叶泽涛脸上的笑容依旧,只是多了几分释然:“是的,该听的,不该听的,我都听见了。”
否则,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死心。
他转过头看着她:“就是因为你觉得我离不开你,你才这么肆无忌惮。”
“一旦我离开,事情不再受你控制,你就慌了,顾婉秋,这不是喜欢,这只是不服气。”
“等你冷静下来,你就会明白,离婚对我们来说,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我可以追求我的梦想,而你,可以和贺宇承重修旧好。”
他的声音虽然温和,但顾婉秋却感觉他的话像刀子一样,一刀刀割在她的心头,痛得难以忍受。
难道她对叶泽涛的感情,真的只是不服气吗?
她刚刚坚定下来的想法,似乎又开始动摇了。
顾婉秋低下头,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争吵。
一个支持叶泽涛的观点,一个坚持说她喜欢的就是叶泽涛。
她找不到答案,也分辨不清。
顾婉秋沉默了很久。
叶泽涛也没有说话,只是坐在那里,双手托着下巴,仰望着满天的繁星。
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脚都冻僵了,才站起来准备回去。
顾婉秋被他的动作打断了思绪,也跟着站起来,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“泽涛”
她呼出的白气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,叶泽涛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他也不想去探究她此刻的心情。
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,却没有等到她接下来的话。
他抬起头,直视她深邃的眼睛:“顾婉秋,放过我,也放过你自己吧。”
顾婉秋的睫毛颤抖了一下。
她沙哑着嗓子说:“泽涛,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”
叶泽涛的回答是,抬起另一只手,轻轻地将她抓住他手臂的手推开,然后转身,毫不犹豫地离开了。
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顾婉秋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都被抽空了。
她跌坐回岩石上,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。
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断在耳边回响,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们结婚以来的这三年。
她似乎总是忙个不停,好像部队里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务。
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,当她回到家时,总是看到叶泽涛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熟睡。
她从未思考过,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,一直等到深夜。
他不是没有发过脾气,但他的怒气并不是因为她的忙碌,而是因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。
他很容易就能被安抚,只要轻轻抱住他,小声说几句安慰的话,他的怒气就会消散。
即使他非常生气,只要她准备一点小礼物,问题也就解决了。
如果这还不行,就陪他出去散散步。
他从没有抱怨过,总是把他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唯一让他感到委屈的,是贺宇承的出现。
但她当时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。
她认为作为她的丈夫,他应该更加宽容,理解她的处境。
她把贺宇承看作是自己关系密切的战友,毕竟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。
更何况贺宇承刚调到海市,人生地不熟,她多照顾他一些。
她也不知道,叶泽涛会这么在意这件事!
想到这里,顾婉秋的脸色又变得苍白。
她又回想起叶泽涛离开前那段时间的冷漠,终于明白了,那不是成熟大度的表现。
只是因为他不再爱她了!
她耗尽了他对她的爱!
叶泽涛并不知道离开后,顾婉秋又想了些什么。
他走在回家的路上,感觉一身轻松,身后星光璀璨。
当他回到家门口,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季湘萍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看到叶泽涛回来,季湘萍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她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:“也没什么,就是看到你和那个新来的团长一起走了,有点担心你,所以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。”
叶泽涛走上前去推开门,也没有隐瞒他和顾婉秋的关系。
“她是我前妻,我们有些私事要谈。”
季湘萍睁大了眼睛,显得有些惊讶:“她是你前妻?”
然后,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,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就是她看起来有点严厉,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关系。”
“之前看到她找你好几次,是不是还在纠缠你?”
“泽涛同志你别担心,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,我会帮你的。”
叶泽涛无奈地给她倒了一杯水:“你想得太多了。”
看到她脸上仍然满是对自己的担忧,叶泽涛只好说:“好吧,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,一定会找你帮忙。”
季湘萍这才完全放松下来。
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最近的生活。
时间已经很晚了,她才放下搪瓷缸:“既然没什么事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对了,再过一周基地有一整天的假期,你要去县城吗?我可以陪你去。”
像这样的假期很难得,很多人都会选择去县城逛逛,去邮局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和包裹。
叶泽涛自然也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放松机会:“好的。”
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,季湘萍这才离开。
直到深夜,顾婉秋才回到屋里。
她带着一身的寒气。
孟绮丽听到声音坐了起来。
顾婉秋没有开灯,孟绮丽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她揉了揉眼睛,问道: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迟迟未见顾婉秋的回应。
孟绮丽伸手摸到枕头边的手电筒,按下开关,眯缝着眼睛朝顾婉秋的床铺望去。
只见顾婉秋坐在那里,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她立刻意识到,可能是叶泽涛已经和顾婉秋谈过话了。
孟绮丽认为,这个问题还得顾婉秋自己来想清楚,她多说无益。
于是她没有再多安慰,只是轻声劝道:“事情还多着呢,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话音刚落,她便关掉手电,重新躺下。
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时,顾婉秋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“丽丽,你说我该怎么把泽涛追回来?”
孟绮丽又一次被打扰了睡眠,她睁大眼睛,望着黑暗,心中有些不悦。
她没想到顾婉秋竟然大半夜不睡觉,坐在那里想这些事。
但作为好友,她还是给出了建议:“当然是要投其所好。”
“投其所好?”顾婉秋重复着,然后带着一丝哀愁说:“可我不清楚他喜欢什么。”
以前她也曾给叶泽涛送过礼物,那时他爱她,无论送什么他都高兴。
但现在回想起来,她送的那些礼物,几乎都被他收了起来,并没有使用。
孟绮丽被她的话噎住了。
“这里物资匮乏,就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,也不一定能买到。下周不是有假期吗?到时候你去县城看看再说。”
顾婉秋没有回应。
孟绮丽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便知道她的话被顾婉秋听进去了,她准备睡觉了。
她闭上眼睛,准备再次入睡。
但这一次,她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她和顾婉秋是同一批入伍的,分到了同一个班。
后来军校有了名额,他们又一起被选进了军校。
可以说,顾婉秋所有的感情经历,她都看在眼里。
刚入伍时,他们就成了好朋友。
那时的顾婉秋训练起来就像不要命一样。
她曾开玩笑地问:“怎么,心里受伤了吗?这么拼命。”
那时的顾婉秋是什么反应?
她坐在沙袋上,擦着脖子上的汗,沉默不语。
当孟绮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,她说:“忙起来就没时间去想他,累了,晚上才能睡得着。”
那是孟绮丽第一次从顾婉秋那里听说叶泽涛。
可能是那次对话打开了顾婉秋的心结,后来她提起叶泽涛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在孟绮丽的印象中,叶泽涛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。
安静,优秀,帅气。
但在他乖巧的外表下,也藏着一些调皮的小心思。
后来,她和顾婉秋一起进了军校。
隔壁就是医科大学。
在火车站,她们遇到了贺宇承。
因为顺路,他们一起去了学校。
有了这么一次,贺宇承就经常来找她们。
他性格开朗,长得又帅,当时军校里很多人都对他有好感。
但他偏偏喜欢往顾婉秋身边凑。
孟绮丽后知后觉地发现,自从他出现后,顾婉秋提起叶泽涛的次数就少了。
到最后,叶泽涛这个名字,再也没有被提起。
然后,贺宇承向顾婉秋表白,两人开始了恋爱。
那天,孟绮丽得知这个消息,问她:“你喜欢贺宇承?那叶泽涛怎么办?”
孟绮丽那次在顾婉秋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迷茫。
“泽涛难道不是我兄弟吗?”
顾婉秋如是回应。
连旁观者都一头雾水,当局者更是云里雾里。
孟绮丽对自己的感觉也开始怀疑起来。
她一直以为,根据顾婉秋以前的话,叶泽涛是她的未婚夫。
但这是顾婉秋的私事,她也不好多嘴。
直到毕业季来临。
贺宇承成了军医,被调派到其他军区。
顾婉秋本有机会一同调动,却未曾争取。
总之,孟绮丽没弄明白她的真实意图。
她们回到了海市军区。
顾婉秋似乎并未因与贺宇承的分离而感到痛苦,依旧如常训练,如常休息。
不久后,叶泽涛回国,也来到了海市。
他与孟绮丽记忆中的形象相差无几,但后来她发现,还是有些出入。
叶泽涛并不总是内敛,在顾婉秋面前,他特别主动。
他会制作国外点心送给顾婉秋,也会在与她外出时准备小惊喜。
这与贺宇承当初接近顾婉秋时颇为相似。
孟绮丽感到有些蹊跷,却说不清哪里不对劲。
直到某日,在训练场上。
顾婉秋突然对她说:“我想和泽涛结婚。”
孟绮丽被这话弄得措手不及,想要追问时,顾婉秋已走远。
她曾说把叶泽涛当弟弟看待。
但现在这是怎么了?
孟绮丽猜想,她是为了忘记贺宇承,才想和叶泽涛结婚。
在床上辗转反侧,孟绮丽突然停下,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。
她怎么会认为叶泽涛在顾婉秋面前与贺宇承有相似之处?
即便是这样想,那也应该…
孟绮丽难以置信地捏了自己一下,手臂上传来剧痛。
她回过神来,抬头望向顾婉秋那边。
在黑暗中,她只能看到被子的轮廓。
或许她想多了。
她摇摇头,试图摆脱这种荒谬的想法,很快强迫自己入睡。
叶泽涛本以为,那晚与顾婉秋谈过后,她应该能认清自己,不再纠缠。
但第二天一早,他又看到了远处的身影。
她没有上前打扰,只是远远地跟在他后面。
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,都是如此。
她只是跟随,并未打扰,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。
他也不便多言。
很快,一周时间过去了。
一大清早,季湘萍就来敲叶泽涛的门。
“泽涛同志,起床了吗?我们该出发了。”
叶泽涛睁开眼,外面还是一片漆黑。
他打开手电筒,从枕头边摸出怀表,看了一眼时间。
才五点半。
从基地到县城路途遥远,必须早起。
叶泽涛打了个哈欠:“给我点时间,马上就好!”
说完,他迅速穿衣起床,快速洗漱完毕,便出门了。
门外的季湘萍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沉重。
她低声问:“顾团长怎么在这里?”
“听说她最近一直在跟着你,是不是找你麻烦了?”
叶泽涛转头,这才看到站在季湘萍身后不远处的顾婉秋。
她的视线牢牢锁定了那个方向,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,纹丝不动。
然而,随着夜幕的降临,叶泽涛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,无法捕捉到她脸上的微妙变化。
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轻声说:“没关系,别管她了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
季湘萍再次瞥了一眼,随即点头,两人一同向外走去。
叶泽涛紧随其后,离开了基地,很快发现他们并不是唯一的行人,路上已经熙熙攘攘。
他们都是朝着县城的方向前进。
不知不觉中,顾婉秋和孟绮丽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,跟在了后面。
叶泽涛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,但他并不在意。
他和季湘萍一起,从夜幕降临走到曙光初现,直到上午十点,他们才抵达县城。
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顾婉秋和孟绮丽早已不知去向。
叶泽涛没有多想,只是跟着季湘萍在县城里闲逛,最后在一家国营饭店停下脚步,享用了一顿美餐。
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吃肉是何时了,因此感到格外的满足。
餐后,他让季湘萍带他去了邮局。
一方面,他想查看父母是否给他寄来了什么;另一方面,他也打算写封信回家,告诉父母他在这里过得很好。
在邮局不远处的供销社里,孟绮丽的耐心已经耗尽:“我说,你到底想买什么?”
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,但种类却相当有限。
顾婉秋来回徘徊,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送给叶泽涛的礼物。
售货员也被顾婉秋的徘徊弄得心烦意乱:“这位同志,你想要什么?告诉我,我帮你找。”
顾婉秋犹豫了一下:“我也不知道,同志,一般男同志喜欢什么呢?”
售货员好奇地问:“同志,你是想送给谁?男朋友还是未婚夫?”
这个问题让顾婉秋张了几次嘴,却始终没能说出口。
最后,她只能干巴巴地说:“我还是自己看看吧。”
孟绮丽摇了摇头,索性靠在一旁观望。
顾婉秋又转了几圈,目光最终停留在货架上的一个商品上:“我要那个。”
那是一盒雪花膏。
她注意到叶泽涛的脸上有些干燥。
孟绮丽挑了挑眉,但没有发表意见。
离开供销社后,她才说:“刚才我好像看到叶泽涛去了邮局,我们也过去看看吧?”
顾婉秋摸着手中的雪花膏,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:“好。”
两人来到邮局时,叶泽涛还在专心写信。
他的脚边放着几个包裹,是他刚刚取到的。
季湘萍坐在他旁边,耐心地等待着。
邮局里人来人往,大多数都是从基地出来的人。
顾婉秋一进门就看到了低头写信的叶泽涛。
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,迈步向他走去。
站在叶泽涛面前,她突然感到有些紧张。
“泽涛,”她刚要开口,孟绮丽就从后面拉走了她。
远离人群后,孟绮丽压低声音:“你这是要干什么?”
顾婉秋有些不高兴:“当然是把礼物送给泽涛。”
孟绮丽气愤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,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里这么多人,你给一个男同志送东西,不是把你们俩都推到风口浪尖上吗?”
顾婉秋这才冷静下来:“我会等没人的时候再给他。”
以前在大学和海市的时候,贺宇承和叶泽涛都曾大胆追求过她,她一时忘记了这里的规矩。
在大学和海市,接受开放思想的人很多,也不会多说什么。
但在这里,虽然基地的人不会说什么,但还有很多当地人。
如果她就这样公然送东西,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闲言碎语。
孟绮丽瞧见她一脸的不高兴,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,安慰道:“别急,咱们回了营地,机会有的是。”
顾婉秋只是闷声闷气地点了点头。
就在这时,有人高声喊道:“有没有人认识顾婉秋同志?这儿有封给她的信!”
顾婉秋停下脚步。
她来这儿也不过一个月左右,谁会给她寄信呢?
她边想边走上前去:“我就是顾婉秋。”
柜台后的工作人员立刻递出一封信:“给你,这封信,已经搁这儿好几天了。”
恰好叶泽涛写完信,贴上邮票,走了过来。
他站在窗口,也瞥见了信封上寄件人的名字。
贺宇承。
他随意瞄了一眼,没在意顾婉秋看到信封时皱起的眉头。
“同志,我要寄这封信。”
话音未落,顾婉秋已经伸手,把贺宇承的信撕得粉碎。
“同志,以后这个人寄给我的信,麻烦你全部退回去。”
“好的,好的。”
叶泽涛被吓了一跳,手一抖,差点没拿稳手里的信。
顾婉秋看着他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邮局。
叶泽涛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,竟然撕了贺宇承的信,还说以后都不收他的信?
他不相信顾婉秋之前说的喜欢他的话,只觉得她可能和贺宇承吵架了。
寄完信,时间也不早了,叶泽涛就打算直接回基地。
他走出邮局,顾婉秋和孟绮丽在外面等着,又跟了上来。
还是和来时一样,保持大约十米的距离,不打扰他。
一路上也没什么大问题,就是带着几个包裹有点累。
季湘萍自己也有不少东西要拿,帮不上忙。
他们走走停停,休息了好几次。
就在他又一次停下来休息时,顾婉秋走上前来,把他手里的包裹全拿走了:“我来帮你。”
叶泽涛愣住了,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,没反应过来。
季湘萍看着他们俩,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,她也没插嘴。
顾婉秋就这么看着叶泽涛,等他回应。
还是孟绮丽最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。
“别觉得不好意思,就算离婚了,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,后面的路还长着呢,婉秋不帮忙才说不过去吧?”
“再说了,作为军人,帮助老百姓也是应该的。”
这下,叶泽涛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。
孟绮丽说得对,后面还有好长一段路,如果顾婉秋不帮忙,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基地。
以顾婉秋作为军人的体力和力量,这点东西,还真不算什么。
他只好点头,冷淡地说:“那就谢谢你了。”
顾婉秋眉头微微皱起,显然不喜欢听到他的感谢,但终究没说什么。
回到基地的时间比叶泽涛预计的要早很多。
顾婉秋帮他把包裹放好,就离开了,没多说什么。
叶泽涛摸了摸鼻子,也觉得有些尴尬。
他打开包裹,里面是他父母从京城寄来的麦乳精、红糖,还有一大包大白兔奶糖。
其他的包裹里是水壶和防寒的衣物被褥这些生活用品。
叶泽涛静坐了一会儿,终于抓起一把奶糖,塞进口袋,然后出门了。
今夜,夜空中既没有月亮,也没有星星,四周一片漆黑。
他手持手电筒,边走边照。
直到他来到一间屋子前,才停下了脚步。
犹豫了一下,他还是伸手敲了敲门。
屋里传来孟绮丽的声音:“谁呀?”
叶泽涛轻声回答:“我,叶泽涛。”
紧接着,屋内响起了脚步声,门随即被打开。
屋内只有煤油灯微弱的光亮。
叶泽涛并没有把手电筒的光往上照,只是让它照在顾婉秋的下半张脸上。
即便如此,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那不容忽视的微笑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她轻声问道,声音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叶泽涛心里暗自责怪自己,压下了那些杂念。
他从口袋中掏出奶糖,递给了顾婉秋:“今天的事,谢谢你,这是给你的谢礼。”
话音刚落,他没等她回应,就转身跑开了。
留下顾婉秋愣愣地站在门口,手里握着糖,陷入了沉思。
刚才他递糖时,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她的手指,那触感和记忆中一样柔软。
她忍不住微笑起来。
屋外的冷风呼呼地吹进屋内,她却浑然不觉。
直到孟绮丽焦急的声音响起:“顾婉秋,你在干嘛呢!人都走了,你还站在那儿,冻死我了!”
顾婉秋这才回过神来,关上门,回到了房间。
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,将糖放入口中。
浓郁的奶香立刻弥漫开来,非常甜蜜,是那种能轻易甜到心里的甜。
她含着笑意,将剩下的糖仔细地包好,放进了床头的铁皮盒子里。
孟绮丽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,有些无奈:“不就是几颗糖嘛,至于这么珍惜吗?”
“再说了,他只是表示感谢,又不是说你们有机会了。”
顾婉秋的笑容依旧:“我明白。”
她知道叶泽涛给她糖并没有其他意图,但她依然感到很开心。
孟绮丽啧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送糖这件事过后,叶泽涛和顾婉秋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。
她一直跟随着他,看着他走进实验楼,又看着他晚上从实验楼出来。
而叶泽涛,也当她不存在。
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流逝,直到除夕这一天。
基地里异常热闹,平时忙碌的人们难得有这样放松的一天。
食堂前的空地上点燃了几处篝火,从实验楼牵出的电线上挂着几个灯泡,勉强照亮了周围。
大家不分部门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分享着趣事。
还有人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唱歌跳舞,气氛十分热烈。
叶泽涛坐在篝火旁,顾婉秋就坐在他身边。
她坐下后一言不发,只是凝视着篝火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偶尔,她会转头看看旁边的叶泽涛。
叶泽涛则专注地看着唱歌的人。
顾婉秋发呆时,一只手紧握着口袋里的雪花膏,心里暗想:现在是不是个好时机?
但她看了叶泽涛好几眼,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拿出雪花膏。
她扫视了一圈,发现大伙儿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歌手身上。
要是她现在把雪花膏递给叶泽涛,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。
再说了,错过了这茬,下回能逮着机会就难说了。
可他真会收下她的礼物吗?
顾婉秋心里这么一琢磨,最终还是没把雪花膏拿出来。
她抬头,目光落在叶泽涛的侧颜上。
周围的灯光不算亮,照在他脸上却显得格外温和。
他的眼睛仿佛藏有星辰。
顾婉秋看得有点出神。
四周响起了掌声和起哄声,她也没放在心上。
直到叶泽涛受不了她的目光,转头瞪了她一眼,她这才回过神,若无其事地看向众人的视线焦点。
只见一男一女手牵手走了出来。
女的梳着两个麻花辫,垂在肩上。
男的发型一丝不苟,两人脖子上都围着红围巾。
他们的胸前,都别着一朵小红花儿。
两人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羞涩。
从周围人的起哄声中,顾婉秋得知,这对新人打算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结婚。
她之前在基地见过他们。
男的是运输队的,女的在后勤部工作。
平时也没看出他们之间有啥特别的关系。
顾婉秋这么一想,思绪又开始飘忽。
她和叶泽涛结婚那会儿,也是热热闹闹的。
当时她穿着军装,叶泽涛则特意换上了一身帅气的中山装。
那天的他真是帅极了。
为了留住那一天的记忆,她还特意请来了摄影师。
那张照片,现在还放在她的枕头下。
想到这儿,顾婉秋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不规律起来。
她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,又转头看向叶泽涛。
“泽涛。”
她轻声唤了一声。
叶泽涛的注意力从前方转移到了她身上:“嗯?”
似乎受到现场喜庆气氛的影响,他的耳朵也微微泛红。
顾婉秋轻启薄唇。
眼神深邃,她露出一抹微笑:“没什么,就是看到这场景,有点感触。”
她的声音渐渐低沉:“我记得我们那时候……”
“行了,别说了。”
叶泽涛打断了她的话: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,现在提也没意义。”
“我们应该活在当下,而不是过去。”
顾婉秋看着他,眼中的光渐渐黯淡。
她保持着微笑:“我明白,刚才也是一时感慨。”
叶泽涛转过头,没再理她。
顾婉秋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仿佛塌陷了,被黑暗笼罩,没有一丝光亮。
她坐在原地,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开始远离。
她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,无法融入。
顾婉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,又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。
等她回过神来,她已经坐在房间里了。
孟绮丽还没回来,房门敞开着。
外面的月光洒进了房间的一角。
她坐在黑暗中,从口袋里拿出了雪花膏。
“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?”
她自言自语,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。
第二天,基地里依旧洋溢着喜庆的气氛,叶泽涛出门时,一眼就看到了顾婉秋。
这次,顾婉秋并没有只是站在原地,而是迈步向叶泽涛走去。
她站在叶泽涛面前,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糖果。
“这些是我来的时候别人给的,说是过年要沾点喜气,全给你了。”
叶泽涛低头看着手中的糖果。
大多数是水果硬糖和一些软糖,夹杂着几颗大白兔奶糖。
既然是别人的一番好意,他也不好推辞。
他回到屋里,拿来一个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苹果,递给了顾婉秋。
这个苹果是他父母前几天寄来的,他让季湘萍帮他从县城带回来的。
顾婉秋看着他递来的“礼物”,笑着说:“那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?”
叶泽涛稍微停顿了一下,然后点了点头。
顾婉秋把苹果抛了抛:“谢谢。”
也不清楚她是在感谢他的苹果,还是在回应他刚才的话。
说完,她转身就走了。
连她的背影都显得很开心。
叶泽涛摇了摇头,关上门,朝实验楼走去。
从那天起,顾婉秋开始表现得很正常。
她不再刻意去找叶泽涛,也不再像保镖一样天天跟着他。
偶尔在路上遇到,她也只是友好地点点头。
这样,叶泽涛反而有些不习惯了。
不过他也没别扭多久,很快就适应了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,天气也渐渐暖和了一些。
不过,相比过年那段时间,这样的海拔高度,再暖和也暖和不到哪里去。
自从顾婉秋不再纠缠叶泽涛后,他们的关系反而变得有些微妙。
叶泽涛也是后来才意识到,现在有什么假期,他通常会叫顾婉秋陪他去县城。
而顾婉秋,也从未拒绝过。
她话不多,通常就是帮忙提东西,也不会刻意找话题聊天。
这样的关系,就像水一样,看似平淡。
但只有顾婉秋自己知道,这水喝起来,其实是甜的。
实验的事情开始变得紧迫。
最初,叶泽涛常常工作到深夜才回去休息。
但渐渐地,他直接就在实验室里过夜了。
顾婉秋已经有十来天没见到他了,问了季湘萍才知道。
她心疼叶泽涛,但也无能为力。
她又开始每天守在实验楼外,希望能见到叶泽涛一面。
但实验楼就像被封闭了一样,除了几个传递消息和后勤的人,再没人进出。
顾婉秋终于放弃了。
虽然不再每天守在实验楼外,但她还是时刻关注着那里的消息。
简陋的办公室里,孟绮丽翘着二郎腿,漫不经心地看着一封信。
嘴里时不时发出“啧啧”的声音。
顾婉秋被她吵得受不了,把身边的废纸揉成一团,扔向她:“你在吵什么呢?”
孟绮丽摸着下巴:“我在看贺宇承写给我的信。”
她捏着嗓子:“婉秋同志要不要听听?”
顾婉秋立刻板起脸:“不听!”
“啧,真是无情啊,他还在信里问我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,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,怎么不理他,连信都不收了。”
“他还说他知道错了,让我劝劝你。”
“诶,我说婉秋,反正叶泽涛这里是没希望了,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贺宇承?”
孟绮丽边说边用眼神紧紧锁定顾婉秋,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。
顾婉秋抬头,用眼神狠狠地回敬了她一下。
“我离开海市时已经跟他讲得明明白白,别再提我和他之间的那些破事。”
“现在我只想守在泽涛身边。”
孟绮丽轻轻挑眉,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纸上,不再言语。
没过多久,一名在实验楼外站岗的小兵敲了敲门,走了进来。
“顾团,实验楼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。”
“都出来了?”
顾婉秋顾不上其他,立刻站起身,急匆匆地往外走。
小兵点头确认:“对,现在大家都去食堂了。”
顾婉秋脚步不停,直奔食堂而去。
孟绮丽轻叹两声,看了看桌上的钟,发现确实到了用餐时间,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往外走。
等她走到食堂,就看到叶泽涛已经坐在角落里。
顾婉秋刚打好饭,坐在他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。
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,偶尔交换几句。
孟绮丽出于关心朋友的心情,也坐了过去。
一落座,她就听到顾婉秋和叶泽涛的谈话内容。
无非是基地里的一些琐事。
至于他们的感情问题,两人都避而不谈。
但孟绮丽总觉得,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,实则暗流涌动。
但她也不好插话。
直到吃完饭,她和顾婉秋一起回办公室,她才有机会开口:“看你急匆匆地跑出去,我还以为你和叶泽涛有新进展了呢。”
她伸了个懒腰,打了个哈欠:“跟我说实话,你和叶泽涛现在到底怎么样了?”
顾婉秋呼出一口气:“就像你看到的,就是普通朋友。”
她说这话时,明显带着笑意。
显然,叶泽涛从最初的疏远到现在能和她平静相处,她心里是很开心的。
孟绮丽翻了个白眼:“你觉得我会信吗?”
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顾婉秋不想多谈,加快了步伐。
叶泽涛在食堂吃完饭后,回到住处倒头就睡。
这次被关在实验室里差不多三个月,每天除了计算还是计算。
吃不好,睡不好。
不过,最后的成果还算令人满意。
几天后他还有个实地考察的新任务,需要消耗大量精力。
他必须尽快调整状态,养精蓄锐。
或许是知道他累,需要休息,这两天顾婉秋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。
很快,两天就过去了。
叶泽涛根据组里前辈的经验,准备了很多应急物资。
出发时,看到基地门口站得笔直的顾婉秋,他愣住了:“这次考察你也去?”
顾婉秋依旧面无表情,但眼中带着笑意:“是的,我带队保护你们的安全。”
这次任务是考察上级规划的一片沙漠地区,看是否适合作为实验成果的测试场。
之前他们曾在这片区域做过实验,但沙漠地形变化多端,还是需要再去实地考察。
如果出现问题,他们也好提前选择另一片区域。
这次任务风险重重,安排顾婉秋这样的队长来守护科研团队,也是情理之中。
叶泽涛也没料到会由顾婉秋这位队长来带队,他只是点了点头,便继续前行。
顾婉秋紧随其后,问道:“以前这种任务好像没轮到你头上吧?”
由于穿越沙漠极其耗费体力,通常都是那些在此地待了很长时间的老科研人员来执行。
这种任务也算不上什么秘密。
叶泽涛点头回应:“以前都是宋老师去的,但这次任务强度大,他生病了,我就顶替了他的位置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顾婉秋随声附和,稍微估计了一下叶泽涛背包的重量,然后伸手接过,背在了自己的肩上。
叶泽涛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,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:“你这是要干嘛?抢我的东西?”
顾婉秋一脸严肃:“你体力不行,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会拖慢我们的速度。”
“你只需要带上自己的干粮和水,其他的交给我。”
说完,她加快了步伐,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。
虽然她的话听起来有点刺耳,但叶泽涛也无法反驳。
毕竟她是军人,负重训练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。
除了叶泽涛,队伍里其他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。
他们的步伐很快,不久叶泽涛的体力就开始跟不上了。
起初,顾婉秋还在队伍的最前面,后来她直接走到了叶泽涛的身边。
听到他喘息的声音,她掩饰住自己的担忧:“你还好吗?还能继续走吗?”
叶泽涛累得不想说话,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。
顾婉秋也不能让整个队伍停下来等叶泽涛一个人,她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,直接扶住了他的手臂。
“我帮你一把,等到了休息的地方你再好好休息。”
叶泽涛喝了点水,感觉好多了。
他也没心思再去保持什么距离,就借着她的力量:“我们快跟上队伍吧。”
顾婉秋紧闭着嘴唇,点了点头。
到了晚上,大家搭好帐篷后,叶泽涛累得直接倒头就睡。
为了保存体力,其他人也陆续进入了梦乡。
只有顾婉秋带领的人轮流守夜。
深夜里,四周一片寂静。
叶泽涛作为新来的成员,也比较疲惫,所以他用的是唯一的一个小帐篷。
帐篷里挤进两个人,顾婉秋几乎动弹不得。
她弯着腰,低头看着睡得不太安稳的叶泽涛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然后她伸手,轻轻地按摩他的四肢。
她的动作很轻,连叶泽涛本人都没有被惊醒。
第二天醒来时,叶泽涛感到四肢轻松了许多,但他以为是自己休息得好,并没有多想。
很快,队伍再次出发。
到了下午,他们才正式进入了沙漠区域。
叶泽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。
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土黄色沙丘。
偶尔出现的绿色,就像是布上的一个小点。
顾婉秋依旧站在他身边:“还能坚持吗?进入沙漠,比之前更难走了。”
叶泽涛咬紧牙关: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顾婉秋没有说话,只是再次伸出了手。
叶泽涛抬头瞄了她一眼。
汗水让他眼睛刺痛,顾婉秋的面容在他眼前变得朦胧。
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疲惫,只觉得心跳得特别剧烈。
“多谢了。”
他低声说道,伸手拉住了她。
继续迈步前行。
走在沙地上,感觉像是踏在棉花上一样,软绵绵的,借力更困难。
每踏出一步,都比在平地更费劲。
最明显的是,大家的饮水量都急剧增加。
幸运的是,除了叶泽涛外,队伍里其他人都有在这种环境下行走的经验,而且叶泽涛一直有顾婉秋的帮助,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。
几天后,他们到达了地图上标记的区域。
沙漠辽阔,连绵的沙丘望不到边际。
他们在这里休息了一夜,第二天分成了七八个小组,每组由一名科研人员和一名军人组成,向不同的方向探索。
叶泽涛自然和顾婉秋组成了一队。
两人,一人背着各种装备,一人手持地图和测量工具,一同朝一个方向前进。
途中,顾婉秋忍不住说:“现在就我们两个,如果累了,可以停下来歇会儿。”
叶泽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:“不用,早点干完早点回去。”
这几天大家都吃了不少苦,如果不是他意志力还算坚强,可能早就放弃了。
一路上,顾婉秋对他的关照帮了大忙。
叶泽涛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,一边问:“原本带队的不是你吧?”
每次实地考察,确实都会有军人陪同,但从未有过像顾婉秋这样的人物参与。
顾婉秋环顾四周,如实回答:“是的。”
“我在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,就主动过来了。”
叶泽涛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,但听到她这么说,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下。
“那你胆子真不小,这种地方,就算再有经验的人,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。”
这次,顾婉秋只是轻笑了一声,没有回应。
叶泽涛也不再说话,专心致志地处理手头的工作。
顾婉秋默默地跟在他身后。
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全神贯注工作的样子。
专注,投入,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,让她看得目不转睛。
勘测工作完成后,天色已晚。
所有人再次聚集到营地,将自己测量的数据汇总给叶泽涛。
他借着营地的火光,将所有收集到的数据在地图上逐一对应。
“跟之前的数据显示差异不大,这次的实验可以在这里进行。”
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尽快返回基地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,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
顾婉秋其实不太明白这些数据的具体含义,但看到叶泽涛脸上轻松的笑容,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旁边正好坐着一个她带出来的士兵,见她心情好,也不拘谨:“顾团,难得看到你这么开心啊?”
这几天大家都看在眼里,顾婉秋是如何照顾叶泽涛的,也都摸清了她的心思。
这时,好几个人开始开玩笑。
“那肯定是因为叶工高兴啊。”
“看来我们基地又要添一对新人了哦?”
在这个营地里,只有那几个走得近的人晓得叶泽涛和顾婉秋之间的旧事,其他人都以为顾婉秋只是看上了叶泽涛。
听到这样的话,顾婉秋心里不由得一紧。
她赶紧收起了脸上的笑容:“大家少说两句,早点休息,咱们明天就回去了。”
话音刚落,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叶泽涛的表情。
叶泽涛还是低着头,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地图,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谈话。
大家见顾婉秋这么说,都以为她是在考虑叶泽涛的面子,也就没多想。
有的去休息,有的继续守夜。
火堆旁,很快只剩下顾婉秋和叶泽涛两人。
顾婉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。
她拿出自己的军用水壶,递了过去:“喝点水吧。”
叶泽涛头也没抬:“谢了,我自己有。”
顾婉秋尴尬地收回手:“刚才他们的话……”
“没什么,别人怎么说,我管不着。”
叶泽涛把地图折好,塞进军绿色的挎包,站起身拍拍屁股,准备进帐篷。
顾婉秋也跟着站了起来:“泽涛,你别介意,我会告诉他们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。”
叶泽涛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:“我没介意,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,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说完,他没等她回应,就进了帐篷。
留下顾婉秋一个人站在原地,反复思考他的话。
她不太懂男人的想法,也不确定叶泽涛是不是真的没生气。
她只是后悔没把孟绮丽带来,至少还能有人跟她商量商量,出出主意。
如果是以前的叶泽涛,他说没生气,那肯定就是真的没生气。
但现在的他,已经变了。
回程的前半段还算顺利。
意外很快就发生了。
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,还在不断向队伍的方向逼近,似乎要遮蔽整个天空。
顾婉秋看了一眼,脸色微微一变。
“是沙尘暴,大家快遮住口鼻,找背风的沙丘躲避!”
都是经历过沙尘暴的人,立刻行动起来。
叶泽涛迅速用围巾遮住脸,被顾婉秋拉着跑向一个方向。
沙尘暴来得很快,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,就到了眼前。
天昏地暗,根本看不清路。
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了叶泽涛和顾婉秋的手上,两人紧握的手就这样松开了。
叶泽涛更是瞬间被风吹得偏了几步。
他本能地想喊顾婉秋的名字。
但即使有围巾挡着,一张嘴,嘴里就被灌满了风沙。
他想咳嗽,却又怕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糟。
只好微微弯腰,降低自己的重心,以免被风吹倒后站不起来。
站稳后,他才向顾婉秋刚才站的方向望去,但那边已经没有了人影。
风很大,周围的声音嘈杂得听不清楚。
恐惧的情绪瞬间充满了他的心脏。
刚才顾婉秋说沙尘暴来了的时候,他还没有这种感觉。
他这时才意识到,之前不害怕,是因为顾婉秋在,他潜意识里认为,只要她在,就不会出事。
现在她不在身边,他也就失去了那种安全感。
突然间,叶泽涛似乎在喧嚣声中捕捉到了有人呼唤他的名字。
虽然不甚清晰,但那急切的语气却是显而易见。
他一扭头,便瞥见一道身影正朝他这边移动。
从轮廓来看,似乎是顾婉秋。
不知怎的,叶泽涛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。
他尝试着朝顾婉秋的方向迈步,却不仅没能成功,还差点被风给吹倒。
只是站在这儿片刻,沙子就已经埋到了他的膝盖。
他努力地将自己的腿从沙中挣脱出来。
而在这过程中,顾婉秋已经回到了他的身旁。
这一次,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:“跟我走,快点。”
叶泽涛注意到,她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,鲜血还在流淌。
他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酸楚。
但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急忙跟着她继续前行。
顾婉秋领着他,很快就找到了一座较大的沙丘,两人躲在背风处,终于可以稍微喘息一下。
叶泽涛心里惦记着她手上的伤,想要帮她包扎。
可他刚一动,就被她压在了身下。
“现在还没完全安全,别乱动。”
这是他们离婚后第一次靠得这么近。
叶泽涛感到非常不自在,但他又怕自己会干扰到顾婉秋,于是便乖乖地没有动弹。
耳边,除了风的呼啸声,只剩下顾婉秋有力的心跳声和不太平稳的呼吸声。
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。
之前逆风而行时叶泽涛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,现在长时间保持不动,他感到手脚都快不属于自己了。
直到风声几乎消失,他才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保护他的顾婉秋:“沙尘暴是不是已经过去了?”
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他费力地抬起头,用尽全身力气,终于把身上的人推开。
即便在背风坡,他们身上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沙土。
然后他才发现,顾婉秋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。
他迅速检查了一下,从她背着的布包里找出急救用品,为她处理伤口并包扎。
或许是他动作太重,顾婉秋在过程中醒了过来。
“我没事。”
声音沙哑,完全失去了她平时的清脆,一听就知道她现在非常疲惫。
但她的眼睛却很亮,映照着此刻的天空和他。
叶泽涛不知怎的,眼睛模糊了。
他吸了吸鼻子:“我没担心你。”
顾婉秋却看着他笑:“呵,口是心非,你明明都心疼得要哭了。”
不是要哭,是已经哭了。
叶泽涛的脸上也满是沙土,泪水流下,让他整张脸都变得脏兮兮的。
顾婉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。
直到他的泪水停止,她才用没受伤的手,用不太干净的袖子温柔地帮他擦脸。
“你看,没有我你怎么办?你离不开我的。”
叶泽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
奇怪的是,她笑得更开心了:“等我再休息一会儿,我们就去找其他人。”
叶泽涛点了点头。
顾婉秋继续安慰他:“不用太担心,我们已经快走到沙漠边缘了,他们都知道怎么辨别方向,不会有事的。”
话音刚落,她口袋里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。
“顾团,你身在何方?叶工是否与你同行?”
顾婉秋举起对讲机回应:“我们正并肩作战,你们那边情况如何?”
“大伙都在,但有人伤势严重,我们带的药物不够,急需送回治疗。”
得知有人受伤,顾婉秋立刻从沙地上站起身:“救人要紧,你立刻带队返回,我会和泽涛紧随其后。”
顾婉秋叮嘱了几句后,便关闭了对讲机。
叶泽涛满脸忧虑:“他们不会有事吧?”
实际上,顾婉秋心中也没有把握。
她不确定伤者伤势的严重程度,是否能坚持到基地。
但她只能安慰道:“不会有事的,别太担心。”
听到她的话,叶泽涛的心情也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他再次检查了她的伤口,确认血已经止住,这才稍微放心。
顾婉秋静静地观察着他的动作,眼神深邃。
休息了大约两小时后,两人补充了体力,喝了些水,准备继续前行。
顾婉秋凭借丰富的经验,很快就确定了方向。
叶泽涛紧随其后,步履艰难地前进。
他心里想着,越早回去,她的伤口就能越早得到治疗。
于是,他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。
顾婉秋察觉到他的急切,拦住了他:“跟着我的步伐走,不要过度消耗体力。”
“可是你的伤势……”
她挑了挑眉:“你在担心我?”
叶泽涛立刻沉默了。
“我的伤势并无大碍。”
此时,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:“这里昼夜温差大,我们的帐篷和睡袋也丢了,晚上可能会有些难熬。”
叶泽涛明白,她这是在委婉地表达。
如果找不到避风的地方休息,他们可能会在这里冻僵。
最后,他们找到了一个背风的斜坡,设法点燃了一堆火。
但到了深夜,叶泽涛还是冷得发抖。
顾婉秋清点了身上的物品,走过去抱住了他。
叶泽涛本想挣扎,但她一句:“这种时候,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让他停止了挣扎。
顾婉秋注视着火堆:“快休息吧。”
“嗯。”
叶泽涛听话地点了点头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等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缓,顾婉秋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。
实际上,不仅帐篷丢了,在沙尘暴中丢失的还有大部分食物和水。
但她不敢告诉叶泽涛,怕他失去走出去的信心。
第二天,她还是把最坏的消息告诉了他。
与她预想的不同,叶泽涛并没有害怕,而是说:“我们能走出去的。”
不知道是在安慰她,还是在给自己打气。
但连续几天的跋涉,早已让叶泽涛的体力达到了极限。
还没到中午,他就已经筋疲力尽。
甚至眼前一片黑暗,头脑也昏昏沉沉。
“顾婉秋,我可能……走不出去了。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就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等到意识恢复,再次醒来时,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顾婉秋的背上。
他似乎在发烧,头痛欲裂。
但他也能看清,周围已经不是黄沙。
他勉强撑起一丝力气:“顾婉秋……”
身下的人立刻停下,将他放了下来:“再坚持一下,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。”
叶泽涛这才把顾婉秋的面容看个真切。
她的脸脏兮兮的,五官都模糊了,嘴唇干得裂开了皮,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,现在也显得疲惫不堪。
这么多年来,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么落魄的模样。
“来,再喝点水。”她轻声说道,尽管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。
叶泽涛没多想水从哪儿来,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。
他的心里仿佛压着块石头,沉甸甸的。
“顾婉秋,如果不是因为我,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。”
她本不必跟着他来这沙漠,就算来了,也不必费心费力地带着他这个负担。
顾婉秋并没有回应他的话,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。
叶泽涛费了点劲,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一盒雪花膏。
她把雪花膏塞进他的口袋:“我知道现在不是送礼物的好时候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似乎有些话没说出口。
“只剩一小段路了,你趴在我背上吧。”
这一次,叶泽涛没有犹豫,直接爬到了她的背上。
没过多久,他又晕了过去。
但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,大约五岁那年。
他被顾婉秋带出去玩,不小心摔伤了腿。
那时候就是她把他背回家的。
虽然那时候她年纪也不大,力气也不大,但还是坚持背着他,走走停停地回到了家。
再次醒来时,他发现自己在基地的卫生队。
顾婉秋躺在旁边的病床上,双眼紧闭。
没想到她真的把他背回来了。
叶泽涛撑起身子,想要查看她的情况。
孟绮丽刚好走进来,赶紧阻止他:“哎哟,我的大哥,你就好好躺着吧。”
“婉秋带着你回来的时候,你高烧不退,我们都以为你要烧傻了!”
叶泽涛却看着旁边的顾婉秋:“那她怎么样了?”
提到顾婉秋,孟绮丽的语气轻松了一些:“她啊,就是太累了,再加上严重脱水,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严重脱水。
叶泽涛这才想起当时醒来后顾婉秋给他喂的那口水。
可明明在沙漠里,他们的水已经所剩无几。
她一直忍着没喝,全留给了他。
叶泽涛心里五味杂陈,又酸又涩,喉咙里也像是堵着一团棉花。
为什么呢?
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?
难道她真的没有骗他,还爱着他,离不开他?
甚至,到了这种宁愿不要自己的命,也要救他的地步?
正想着,孟绮丽又把那盒雪花膏递到他面前:“这是你手里一直紧握的,力气大得很,医生差点都拿不下来,现在还给你。”
“不过我记得,这是婉秋想要送给你的吧?你接受她了吗?”
雪花膏的铁皮盒子拿在手里,冰凉冰凉的。
叶泽涛摇了摇头,笑了笑:“你不懂。”
感动和爱,不是一回事。
他转移了话题:“在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伤员送回来了?他们怎么样了?”
“你说他们啊,比你们早回来半天,但情况比你们好多了,都没事。”
叶泽涛松了口气。
一抬头,就看到墙上挂着的日历。
距离他晕倒回来,已经过了两三天了。
再往外看,基地里的人少了很多。
“其他人呢?”
孟绮丽也朝外瞥了一眼,说道:“他们啊,你们一回来他们就忙着打包出发了。”
“他们带了不少东西,还有几辆大卡车,说是要去搞实验,我不太懂,就没多问。”
看来导弹实验已经开始了。
如果这次真的成功的话,
叶泽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,接过孟绮丽带来的饭菜,开始吃起来。
顾婉秋是在两天后醒来的,大概是因为她当兵多年,身体素质确实不错,除了手臂上的伤,她看起来就像从未生过病一样。
但叶泽涛还是坚持给她很多红糖,并命令她一定要喝完。
顾婉秋也没有拒绝。
那些出去做实验的人是在半个月后才回来的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失望。
毫无疑问,这次的实验失败了。
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但叶泽涛心里还是有些难过。
晚上,他独自一人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,也就是基地外的那片空地。
坐在岩石上,他抬头望着月亮。
今晚的月亮一点也不圆,只是一弯残月。
“在这里偷偷抹眼泪吗?”
顾婉秋坐在他身边,递给他一壶红糖水。
叶泽涛抿了抿嘴唇:“没有。”
“是吗?看你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,还以为你躲起来哭了呢。”
“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,我只是有点失落。”
这不是一次失败,但每一次失败,都让他心里堵得慌。
不过,和基地里的所有人一样,即使失败无数次,他们也会坚持研究下去。
顾婉秋指了指水壶:“喝点糖水,心情会好一些。”
叶泽涛没有拒绝,喝了一口。
胃和身体好像瞬间都暖和了起来。
接着她又问:“你有什么愿望?”
“愿望?”
叶泽涛愣了一下,然后回答:“我想早点看到蘑菇云。”
他想看到国家富强,海晏河清。
顾婉秋笑了笑:“会实现的,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。”
“那你的愿望呢?”
“我?难道你不知道吗?”
她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:“我的愿望,是你。”
他笑了笑。
“顾婉秋,此生许国,再难许卿,我这一生只想为建设祖国事业奋斗终生。”
顾婉秋面色不变:“我知道,那就等到你愿望实现的那一天,你再来决定我的愿望要不要实现。”
叶泽涛沉默了很久很久:“我承认,因为你将我救回来,我从前那些怨怼和恨意消散,但我不会再爱上你,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事业,为什么你要困宥于所谓的爱情?”
这话一出,顾婉秋也怔然许久。
叶泽涛指向长夜星河:“就算失去爱人的身份,我们依然可以是同志是战友,并肩而行。”
他站起身张开双臂:“去爱吧,爱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,即便一生无名,我亦不悔。”
顾婉秋看着那坚毅仿佛能撑起一切的背影,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狭隘。
她站到叶泽涛身边,声音不大,语气却坚定:“那就并肩而行吧!”
这片土地上有她最爱的少年和他想守护的山河。
她愿与他,共听龙吟!
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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